王祥海冷笑道:“看着吧,水花岛没人来的,他们民兵队早解散了,一听说大包干就各家顾各家去了。”
果然。
石干事回来后脸色发青,他对驾驶舱里的人喊道:“走,不管他们了,妈個逼的,回头再整他们!”
一个叫石大章的汉子递给石干事一支烟,他掏出火柴问道:“怎么了?”
石干事凑上去要点烟。
海上风大怎么也点不上。
王忆掏出防风火机上去直接给点燃了。
石干事点点头说:“防风打火机,好东西。”
他抽了口烟又开口说道:“水花岛上的太滑了,听说去大鹏岛没有奖励不肯动弹,这个说是肚子疼、那个说是头晕,还有一个在家里口吐白沫说是犯了羊癫疯!”
“口吐白沫了?说不准真是羊癫疯。”有个青年说道。
石干事冷笑道:“是,而且这天你说犯了羊癫疯不好办,得赶紧送医啊,我还想帮衬一把——好歹我是个干部,不能眼睁睁看着群众发病我当没看见。”
“结果我他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子肥皂水的味道!”
船上的人顿时笑出声来。
人才啊。
但石干事无奈,确实奈何不得他们。
这些人是滚刀肉,摆明不愿意给集体出工出力,都说自己头疼脑热,这样石干事也没辙。
他不能强行把人拖走吧?
这叫拉壮丁,是以前旧军阀作风,我党的队伍不干这种事。
而且石干事心里也怕,万一里头真有个身体不舒服的,到时候在台风天里出了事那他怎么办?
伤了人他得受处分,死了人他得被开除党籍。
最怕的还是有人摔个瘫痪,这等于他给自己找了个爹!
船绕着岛上接人,后面到了多宝岛上来十几号人。
李岩松和李岩华兄弟都在里面。
两个人看见王忆后立马挤过来坐下,李岩松递给王忆一瓶酒问道:“王老师吃早上饭了?”
王忆点点头。
李岩华递给王忆一个包子,说道:“猪肉大葱的,还热乎。”
王忆婉拒:“我真吃过了,你们还没吃吧?”
“我们也吃了。”李岩华说,“这是准备的后面的几顿饭。”
他们两人在推辞,结果对面的一个汉子一把抢过去垂涎的说:“我没吃早饭,嘿嘿,王老师你不吃给我吃吧,我过年都没吃上大肉包子。”
李岩华顿时生气。
王忆拍拍他的膝盖冲他笑了笑,又对那汉子笑了笑:“等过年我们生产队杀猪包肉包子,你过去吃一顿结实的。”
他这么说话,大汉倒是不好意思了,说道:“我真饿了,岩华我吃了啊。”
李岩华没好气的说:“草,你都拿过去了我还能抢回来?”
汉子顿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嗯,真香,真是纯肉的?你家真是挖到金饼子卖上大钱了,真舍得造啊。”
好几个人看向李岩华。
欲言又止,满脸艳羡。
李岩华板着脸说:“行了行了金老二,你吃你的吧,怎么大肉包子还堵不住你嘴巴?”
机动船在多宝岛接人后又走了两家岛屿,然后便驶向了大鹏岛。
大鹏岛的地形跟天涯岛很像,是一座海上山岛,从某个角度看像是一只收敛羽翼的大鸟,所以得名为大鹏岛。
这岛上缺乏淡水,是个无人岛,不过岛屿位置独特,这一带水下有暗礁,偏偏又是沪都去往县里的必经之地,所以就在山峰平坦的山顶上建起了一座灯塔——
这一点也跟天涯岛很像,山顶地势平坦。
公社的机动船来到大鹏岛,此时天色已经晦暗了,天上阴云更加的浓重,一岛孤悬海外,黑云之下,海上幽暗。
然后突然之间灯塔上亮了起来。
王忆急忙捂住眼睛。
是谁在装逼,好特么刺眼!
这灯塔的光是真的亮。
海风呼啸而来挟冲击之势嘶吼登岛,怒潮此起彼伏席卷上海岸,好些雪白的水花倒卷落下,像是一场暴风雪。
岛上有个小码头,因为灯塔是有人工作的,这码头供补给船停泊使用。
机动船小心翼翼的靠上码头,此时看到他们到来有人快步赶过来,然后打着手势指引机动船停靠。
王忆抬头看向山和灯塔。
山顶海拔能用三四十米,塔高有二十几米,塔身是传统的红白横纹相间,看起来很巍峨,是外岛最高的灯塔。
机动船在狂风中靠上码头,石干事扔掉烟蒂指挥着下船。
洋洋洒洒一百多号汉子下来了。
石大章跟石干事有亲戚关系,他也是一个生产队民兵小队的队长,所以潜移默化的就成为了混合队伍里的新队长。
他问刚才指挥船只停靠的老汉说道:“强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天把我们给调过来了?”
强伯是大鹏岛的守塔人,他苦着脸说道:“这灯塔是上个世纪的83年建的了,到现在整整100年了。”
“你们看着这灯塔是水泥石砖建起来的是不是?其实不是,它里面是木头骨架,不过为了避免被水汽腐蚀后来就在外面封了一层水泥和石砖。”
“现在时间太长了,里面木头骨架好些关键部位不行了,所以政府想要把它修缮一下,就拆掉了基底的石砖准备从下往上加固。”
“本来这计划是省城大学一个建筑教授指导的,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到今天突然来了一场大台风?”
李岩松阴沉着脸说道:“谁想不到?老话说的好,夏至常雨,台风徐徐。夏至过去了,台风肯定会慢慢的来啊!”
其他民兵纷纷说:“是啊是啊。”
“这什么教授啊?连这道理都不懂?别误人子弟了,回家种地吧。”
“就是嘛,咱没念过两年书可也知道七月八月台风多,我要是想修灯塔可不会选这两个月。”
民怨沸腾。
本来台风要来了家里要忙活的事就多,而且台风天海上危险,没人愿意这时候出门。
结果公社一纸命令把他们这些强劳力全从家里给征用了,他们心里头怎么能舒服?
码头后的岸上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个穿着藏蓝中山装、带蓝色军帽的老人一脸尴尬。
王忆看出他身上的书卷气,猜到这就是那位省城大学来的教授,于是便对其他人说道:“来都来了,就别抱怨了,咱先听听公社的安排,看看需要咱们做什么,争取给国家和社会做点贡献。”
“嗯,你觉悟真高。”有人撇嘴说。
天涯岛民兵小队的人听不得有人嘲讽王忆,大胆立马钻进人群一把抓住个青年的衣领拖了出来:“妈比的溜子你说的话?你过来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