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世后,陈彦禹脸上便再也没有了往日温和的笑意,眉头总是微蹙着,一双明澈的眼睛里流淌的不再是融融春水,而是冰泉,整个人都散发着沉冷的气息。
陆小宁心情复杂地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丞相大人,更信得过陈大哥,这墙还是不要拆了。”
拆墙动静太大,真要拆出一个死人来,岂不是徒生事端。
听陆小宁这么说,陈彦禹面上的冷意渐渐淡了些,老实说,刚才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父亲用自己的死成全了大义,一番苦心还遭到了质疑,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能舒服才怪。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小宁想要确认一下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兹事体大。
陈子阳不死的话,始终是个隐患,到时候真正遭殃的还是陈家,不然还能影响到谁呢?
陆小宁应该也是出于对陈家的关心。
于是陈子阳缓和了语气道:“现在确实不宜闹的动静太大,母亲和思瑶他们都不知情,你若是信我,那么一年后,我只说重新修整书房,再来拆这堵墙,届时请你过来,亲眼见证。”
陆小宁迟疑了片刻,说:“好。”
陈彦禹从不说谎,她信。
只是陈子阳竟然死在这里,这种死法,陆小宁还是感到相当意外。
也不知陈子阳临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自以为躲在这里绝对的安全,没想到丞相大人为求大义为了家人的安危,要了他的命。
陈彦禹看着这间熟悉的书房,仿佛父亲的身影还在眼前,父亲挑灯处理公务的样子,在这里对他谆谆教导的样子……
心头的悲痛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眼底便多了几分悲凉。
陆小宁看到陈彦禹伤感落寞的神情,心里也不好过,张了张口问道:“陈大哥明日就上山吗?”
陈彦禹点了点头:“茅屋已经搭建好了,明日就上山。”
“可是,伯母还病着,你是不是等伯母病好些了再去?”陆小宁不放心道。
他这一走,家里就剩一个生病的母亲,一个未出阁的妹子和未成年的小弟。偌大的丞相府越发显得清冷。
陈彦禹道:“不必了,家中有你有赵寅成照应着,我放心。”
尤其是赵寅成,一场丧事办下来,出力最大,而且事事皆稳妥用心,赵寅成已经当起了半子的角色,对这个妹夫,他很放心。
陆小宁知道说不动他,只好道:“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伯母的。”
“嗯,我先谢过了。”陈彦禹拱手一礼。
礼貌却也疏离。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父亲在留给他的信中说了陆小宁和燕王殿下的关系,让他不要再有什么想法。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只能成为他心里一个美好的梦,此生不可求。
陆小宁心里莫名的难受,她自然能感觉到陈彦禹的疏离,陈彦禹虽然说不怪她,说丞相大人的死跟她没关系,可心里难免存了芥蒂。
那个永远带着和沐如春风的微笑,温润如玉的陈大哥已经离她远去了。
陆小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陈大哥这就见外了,我与思瑶情同姐妹,伯母待我也是亲如女儿,彦平还喊我一声姐姐呢,照应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还有丞相大人曾经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