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选择,其实并非难事。
真正的难事,便是如何让自己顺心如意。
有些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如果世上事事都如意,那这人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重华就站在洛琛前面。
有些话她知道洛琛说不出口,也没办法说出口。
这种事只有女人可以去斤斤计较,倘若是男人,或者一刀了结或者再不提起。这样逼问,不适合男人。
重华往前跨了一步,眼中并没有质问只有坦然。来业平眼中含笑,心里却有些拿捏不准重华究竟是什么意思。
“来将军,是否觉得,虽然皇室有无限荣耀,可究竟是要看来家的脸色?”重华的声音柔柔的,可字字句句却仿佛一根刺扎进来小春的心口上。
来业平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这层意思。当下微微低下头,认真地思索起来。
“太子妃说的这个……微臣还真就没想过。微臣只知道,微臣的父亲将皇上托付给了微臣,那,这就是微臣的责任。”来业平眼中并没有正义凛然,也没有民族大义。只是淡淡的,含着笑。
这样的人,极难对付。
心中无杂念,才能办成许多事。
重华明白如今问了来业平再多也是没用。关键的是每个人的心结无法解开。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若是无法想开,无法越过。那么再简单的问题也是个悲剧。
洛琛捏着拳站在重华的身后,眼中渗出丝丝寒意看着来业平。
来业平坦然地看着洛琛,仿佛皇帝死活,洛琛是否要吃下蛊毒,跟他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
当年木老在看见来业平的时候曾近给过这样的评语:天寒地冻,春风化雨。
那年来业平18岁。
孤身一人带着军队南征北战,为商国巩固了版图。就在众人都以为来业平会一举为商国统一中原的时候,来业平急流勇退,娶妻生子。
赶在皇帝的第三子生下来之前,生了个儿子。
来业平的发妻在生完儿子的第三年就撒手人寰。从此之后,来业平就守着偌大一个家和儿子两个人过日子。
作为镇国将军,作为来家的家主。这样的日子是不正常的。可任凭来家的长辈说破了嘴皮子,任凭皇帝有心无意地给他保媒拉线,来业平就这样笑着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
按说这样的人在古代是根本不存在的。重华从第一次见到来业平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与这个时代不和谐的违和感。
可事实证明,来业平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血液里的固执和坚守,是现代人没有的。
来业平看着脸色各异的小辈儿们,笑着躬身一礼,侧过身越过洛琛,朝着清凉殿走了过去。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人生。他有义务也有责任陪在皇帝身边走完他剩下的日子。
“来将军。”洛琛在来业平擦身走过的一瞬间低声说道:“你可知,本宫府上的白泽可以治好父皇的病。”
来业平脚步微微一顿,转过来看向洛琛,眼角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重华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几个意思?洛琛是打算让来业平来清晖园杀白泽么?明明就跟左及川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愿意帮忙是人家的想法,就算不帮忙也不能将他们拉进来才对。
洛琛淡然地回头看向来业平,眼中的冷冽仿佛一把尖刀:“如果父皇想要活下去,他就能活下去。”
来业平深深地看了洛琛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放心,微臣……不会动太子府上任何人。”
重华眉心一皱,诧异地看向来业平。
却见来业平缓缓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清凉殿的雕花屋檐:“人人都觉得做皇帝好。可你父皇……从未这样想过。他想的那样简单,有个人陪着,一护花一笼子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简简单单的……”
重华看着来业平,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抓住。可是,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来业平不再说什么,低下头朝着清凉殿走去。
留下一地的孩子脸色各异。
九皇子脑子不算笨,七七八八已经拼凑的差不多了。虽然强忍着,可脸上的诧异和震惊是丝毫没有掩饰。
来小春已经短路了。满脑子都在刷屏他爹将他送去跟洛琛做好朋友就是为了最后逼着洛琛吃下蛊毒否则就杀掉洛琛。这简直是太颠覆他的三观了,一时间来小春觉得脚下的地都裂开了。
重华看着脸色不好的三个人,想了想,还是小声地说道:“要不,回家说?”
都站在皇帝寝宫门口算什么啊。而且一会儿来业平还得出来,话都已经说到尽头了。再见面就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中间时间间隔这么短那怎么能行。
而且,林清盛还押在清晖园呢。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怎么处理就成了个问题。
洛琛眉心沉了沉,冷冷地说:“都去清晖园。”
说罢一甩袖子扯着重华就出了院子。
来小春一愣,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可刚迈出去两步就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过头去看清凉殿的大门。半晌,咬了咬牙,猛地回头转身跟着洛琛走了。
九皇子脑子里飞快地刷了个屏,决定一探究竟。也紧跟了上去。
出门的时候五个人,回来多了俩。
左及川一看来小春和九皇子的脸色就大概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副理解的表情让他们俩先进屋坐,赶紧让丫鬟们准备热水喝了稳一稳情绪。
“这件事……确实很难接受。但是也不一定就完全接受不了。毕竟人生在你们自己手里,想怎么活也是你们说了算的。”古代的孩子这方面的想法还没有现代孩子那么任性。无论是父母准备好的路,还是皇帝准备好的路,他们多半都会乖巧地走下去。哪儿像现代的孩子,说是风就是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