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白蒹葭最为痛苦的地方。
当初她嫁给凌绝尘的时候,凭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她说服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一切麻烦和冷漠。
她的确可以忍耐,并且凌家夫人这个身份,她一直做得不错。
但是她再冰雪聪明,也毕竟从来没有做过母亲不知道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
不敢想不敢念可以却忍不住去想。
“慎儿才十二岁就死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长大,也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他还那么小,那么乖巧……”
慎儿也会死,那他呢。
凌绝尘若是战死了,白蒹葭自然会将凌慎之抚养长大,为他娶妻生子,然后看着他为国而战,继承凌家的荣耀和光芒。
凌慎之死了,若是晚个十年八载,白蒹葭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上战场的那一天就有了准备。
只是凌慎之死的太早了,这才是白蒹葭所无法接受和崩溃的地方,重重交叠下,当时能够分析出最合适的方式甚至相当平静的写下和离书,白蒹葭也觉得自己那时候大概已经精神和身体都分离了,痛苦的部分冷冷的看着自己冷静的做出应该做的事情,却在最后时刻压抑不住,选择了死亡。
结果却是在死亡之后重生到了十几年前,又怎么能再失去一回。
白抒怀看着妹妹双目莹莹水波潋滟,眼泪直直的往下掉,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见她哭的这样情难自已,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帕递给她,看着她擦干眼泪,眼睛红肿的跟个桃儿一般,还抽抽噎噎的道;“让哥哥看笑话了。”
白抒怀摇了摇头道;“你憋久了,能哭出来也好,只是都是梦而已,你也不用往心里去,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被噩梦吓到了,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我记得有人曾经说过,妇人怀孕的时候,最喜欢胡思乱想,往往自己吓自己,等生了孩子就好了,你如今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便知道是梦,不用再想了。”
白蒹葭低声道;“我不会再想了。”
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想也没什么作用了。、
白抒怀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他看的书也很多,也知道很多妇人在新婚或者怀孕的时候往往会心情恶劣,胡思乱想,只是等孩子出来就好了,眼看白蒹葭这样,虽然知道她心里只怕还有事情,却想了想,决定不要再问了,反正看白蒹葭的神色,虽然还有一丝哀婉凄伤,却双眼明澈,不由又叮嘱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那凌绝尘我看他虽然冷淡,但是对你还是很上心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寻我商量,不要再这样擅作主张逃跑让我们担心了。”
他说完之后顿时觉得不妥,倒是好像在责怪白蒹葭一般,眼睛一眨,正想说上两句,就看着白蒹葭抬起眼睛道;“哥哥,我知道的,你这嘀嘀咕咕的样子,倒是跟爹一样。”
白抒怀瞪了妹妹一眼,道;“我那里有!”只想着她只怕是嫁去了凌家不怎么痛快,那费明珠跟凌纤纤的事情他也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的,不过顾及着白蒹葭的面子,自然不会说出来,见她脸上露出一点微笑,想了想道;“虽然说凌家将小孩子带上战场是惯例,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好,你看那凌绝尘,年纪轻轻的就瘦成那个样子,我认得几个练武的,身子都比他强壮的多。”
虽然未必打得过那个少年,但是看在眼里总觉得安全一些。
想到凌绝尘就是因为年幼的时候被父亲,白抒怀想起自己小时候淘气被祖父惩罚不准吃饭一顿就饿得难受,想想那边疆里的生活,心中敬佩之余,也未免对于凌家这样教养孩子的办法有些意见,虽说孩子苦养一些也是某些家庭的教育手段,但是这么小就带上战场也太过分了。
当下沉吟道:“这事儿我觉得也不妥当,等祖父和父亲回来了,我们跟他们商量看看吧。”
看着白蒹葭在那里擦泪,又道;“那小孩子从小就应该将身子养的健康一些,那边疆苦寒,将这孩子带去折腾没什么用,若是身子弱些,只怕也是折腾的命都没有了。实在不妥。”当下又说了两句,便笑道;“你看这想松香都凝好了。”
那模具都是特制的,白蒹葭伸手将那模具轻轻一抹,便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只见那浅金色的松香里静静躺着一串紫藤花苞,被保存在了最娇艳美丽的时候,嫩绿的叶子和浅紫色的花苞交托在一起,精致小巧的好像最上等的艺术品一样,有一种安静幽远的含情脉脉之感。
只是那表皮上还有些粗糙,还是要细细打磨的。
白抒怀见那紫藤琥珀晶莹秀美,心中一动,道;“妹妹,你这手艺越发好了。”
白蒹葭正拿了东西在那里细细打磨,听他这么说,便道;“哥哥你又取笑我,说罢,你想要做什么。”
白抒怀脸上顿时露出一点笑意,道;“你给我做一块扇坠吧,模具什么都是现成的。”
白蒹葭道;“扇坠以前倒是做过,只是这一时半会的,只怕寻不到合意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