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恨过你的。”白蒹葭叹了口气,垂目看着手下俊美的少年,沉睡的样子看上去无辜又安静,轻声道;“灵枢是春之部的人,当年素问不可能不听我的保孩子,但最后却是保大人,这不可能是素问灵枢的主意,就是你的吩咐?只是……你怎么会不明白,若是你真的阵亡在外,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保下来,那个孩子,比任何人都重要,但是偏偏你却不顾一切的保了我。”她的笑容,苦涩又甜蜜,要压过吩咐素问保孩子的自己,也只有凌绝尘吩咐过灵枢,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先保住大人吧。
那种时候,那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即便是凌绝尘死了,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再改嫁也可以挑一户不错的婚事,那孩子对她来说,坏处是大于好处的,但是对于凌家来说,那个孩子却是顶顶重要的。
不但必须要是那个孩子活下来,而且那个孩子必须是从白蒹葭她肚子里爬出去的嫡长子,而且那个孩子就算是个女孩儿,也只能充作男孩儿来养着,否则凌家这一脉,就算是绝了脉。
那时候凌母叫嚣着要保孩子不保大人的,她心中那时候是有几分怨恨的,但是之后却是不怪凌母的,人都有亲疏远近,凌母作为凌家人,为自己打算是很正常的,她真正开始记恨凌母,说起来还是因为凌母脑子里进了水,想把她的慎儿给费明珠养,她怎么肯,三番两次下来,又有费明珠在中间挑拨,终于最后是水火不容了。
只是费明珠虽然有些小聪明,却到底忘记了,凌纤纤到底是要出嫁的,而凌母……再怎么,也越不过她背后的白家去。
白蒹葭心中虽然有一丝疑惑,素问不会违逆自己的意思,这点她很清楚,就算有她师父留给她的九转还魂丹,也不会去赌孩子的命,当时她因为母子都保了下来,然后凌绝尘又赶了回来,虽然只是匆匆见上一面,但是也算是极大的安慰和欢喜了,只当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并没有多想。
但是如今知道了灵枢的身份是凌云卫里春之部的人,她本是玲珑剔透之人,那里还不明白中间的关窍。
心中酸涩的不敢想不想念,但是此时月光下看着沉睡安静的少年,那不敢想不敢念的念头却如泉水一般奔涌而出,再也压抑不过。
你是不是……也曾经……心悦过我?
那时候从书楼跃下的时候抱着粉身碎骨堕入地狱的念头,却被天神一般的少年接住,怀抱温暖而眼神明澈。
她出神的看了凌绝尘完美无瑕的眉眼,那是她默默的观望了那么久的传说中神话一般的少年,最终却从纸上活生生走出来的人。
走出来却……没有让她失望的人,甚至,比她所想像的都更好。
所以她甘愿忍耐凌母和凌纤纤的为难,也愿意过着一年到头没有丈夫在身边的身边生活,也愿意忍耐……他在边疆随时可能传来噩耗的胆战心惊。
只要想一想过年时候那个少年在家中呆上十天半月,便足以让她撑过那些日子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那是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敢开口说出的话语,只唯恐一个不当,被人挑到错处,做不了那相敬如宾的夫妻。
白蒹葭一直很明白,贪。欲。贪。欲。,贪。欲。太盛,反而会失去太多的东西,所以对于她来说,只要守着那个院子,被人叫一句凌夫人,被和他的孩子一起软软的叫着娘,看着那个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他,说什么故剑情深,鸳鸯比翼,她求的从来都不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她要的是纵然情浅,却是缘深,要的是相依相伴,要的是相敬如宾。